小满硬着头皮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迈进林清玄的禅室。
檀香的气息比门外更浓郁,带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目光锁定在砚台和那方质地上乘的墨锭上,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星。
就在她刚拿起墨锭,准备履行“磨墨”这个突如其来的职责时,身后那扇门,却无声无息地、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只手轻轻推上了。
“咔哒。”
门闩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小满的心猛地一跳,握着墨锭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她僵硬地保持着俯身拿墨锭的姿势,不敢回头。
紧接着,是窗棂被拉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原本透过窗棂洒入室内的、带着暖意的晨光被迅速隔绝,室内光线骤然暗了几分,只剩下案头一盏琉璃灯散发着柔和却略显幽暗的光晕。
关门!闭窗!一气呵成!
小满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
脑子里警铃疯狂大作,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他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在禅室里!
这佛子莫不是真要破戒破得如此惊天动地?!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像上次在梦里一样,回身给他再来一记断子绝孙腿!
而此刻,院墙根下,扒着缝隙偷看的石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那声惊叫冲口而出。
老天爷!少爷!少爷他关门了!还关窗了!!!
石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再不敢多看一眼,转身撒丫子就跑,一路风驰电掣冲向他爹老陈头做活计的杂物间。
“爹!爹!!”石头冲进去,一把抓住正在修理花架的老陈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俩共处一室,还关…关门了!窗…窗户也关了!”
老陈头被他吓得手一抖,手里的小锤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转身,脸色剧变,一把捂住石头的嘴,力道大得差点把儿子捂背过气去。
“小兔崽子!你要死啊!喊那么大声!”老陈头压低声音,厉声呵斥,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门外,“生怕别人听不见?!你娘呢?那个大喇叭呢?”
石头被他爹捂着嘴,只能拼命眨眼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娘…去…西院…聊天了……”
老陈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松开了手,但脸色依旧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儿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看清楚了?真是少爷…关的门?不是那丫头?”
石头急得直跺脚,指天发誓:“爹!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少爷伸手关的门!还拉了窗户!小满妹子当时背对着门,正要去拿墨锭呢!”他回想起林清玄当时那平静却带着莫名气势的动作,只觉得心惊肉跳。
父子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肩负重任的使命感。
老陈头沉默片刻,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力道不轻:“听着!这事儿,烂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吐!尤其是你娘!她要知道了,明儿全府连看门狗都得知道!咱爷俩儿,”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儿子,“就当啥也没看见!该干啥干啥!但眼睛都给我放亮点儿,耳朵竖起来!院门给我看紧了,除了大夫人老夫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许放进去打扰少爷!”
石头用力点头,父子俩瞬间达成共识,成为了佛子“破戒大业”的第一道、也是最忠心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