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溪……”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碾磨,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困惑。他用力闭上眼,试图在翻涌的酒意和混乱的思绪里抓住点什么。昨夜她离去时的背影,似乎比平时更决绝一些?还是他当时醉眼朦胧的错觉?他努力回想,却只捕捉到一片模糊的衣角,还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她身上惯有的清冽梅香,那香气此刻也被浓重的酒气彻底覆盖、吞噬了。
“哐当——!”
一声脆响骤然撕裂了室内的死寂。是墨千凌手中那个被捏得指节发白的酒罐,终于不堪重负,被他狠狠掼在地上。青白色的碎片混合着残余的酒液,如同碎裂的星辰,狼狈地溅开,有几片甚至弹到了他沾着酒渍的锦靴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深重的无力与恐慌。他撑起身,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走到窗边,双手用力撑在冰凉的窗棂上,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头捏碎,又像是想从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汲取一丝力量,或者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倒下。
窗外依旧是浓稠的黑,没有一丝光能透进来。寒风从缝隙钻入,吹在他滚烫的脸上,带来一阵刺骨的清醒,可这清醒只让他心头的迷雾更浓重。
“梦……”他对着那片虚无的黑暗低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对,一定是梦……一场荒唐透顶的梦……”他试图说服自己,试图用酒精麻痹掉那份尖锐的不安,“明日……明日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她还是那个清冷疏离却不会如此决绝的云若溪……”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手指有些神经质地微微蜷曲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又无力地垂下。指尖落在窗棂上,无意识地划过一道浅浅的凹痕,那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指腹传来一点刺痛,是方才捏碎酒罐时留下的细小划痕,渗出了一点血珠,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那点猩红刺眼得让他心慌。
他猛地收回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更清晰的痛感来压制心底那份失控的恐慌和那份几乎要将他溺毙的、巨大的失落。酒意仍在翻腾,胃里灼烧般难受,头痛欲裂,可这些身体的痛苦,都远不及心口那处被反复撕扯的空洞来得尖锐。
他就这样僵立在窗前,像一尊被遗忘在黑暗里的石像,背影在跳跃的烛火下拉出长长一道孤寂的影子,沉重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也染上了浓得化不开的酒气与绝望。只有那紧握的、微微颤抖的拳头,泄露了这具躯壳下汹涌的、无法言说的惊涛骇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黑暗似乎开始稀释,透出一点点灰蒙蒙的底色,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地挪回榻边,颓然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垫子里,却感觉不到半分暖意。他摸索着,从腰间解下一个悬挂的、触手温润的小巧铜铃——那是很久以前,一次偶然的际遇下,从她那里得来的一个小玩意儿,他一直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