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薄雾尚未散尽,城内唯一贯通内外的河岸边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具惨白的尸体,被人放在了岸边,看热闹的路人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不时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着。
张捕头拨开人群,引着沈遇与孟宣上前,粗粝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大人,就是这儿了。
今儿个一早,来河边洗衣的妇人在河中发现了这具尸体,立刻就叫了家里人来了衙门报案了。
经人辨认,此人正是昨夜失踪的嫌疑人王生。”
河边柳树下,周仵作正蹲在尸体旁边查验尸体,整个人看上去极为认真且专业。
这位新来的周仵作,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身旁放着一个木箱。
虽是仵作,但瞧着更像是读书人,一身气质实在不太像是同死人打交道的。
“周仵作,可看出王生的死因了?”孟宣性子急,率先问道。
周仵作起了身,先是冲着沈遇拱手行礼,随后才道:“大人,初步查验,死者口鼻有泥沙淤积,指甲缝内嵌有河底淤泥,当是溺水身亡”
沈遇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查验,转而看向张捕头:“可有其他发现?”
张捕头点头,递上了一个还在滴水的蓝色包袱,“这个包袱是在河边发现的,还好被树根挡了一下,才没被河水冲走。
这包袱里装着王生的户籍,还有几件衣服和五十两银子,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先把尸体带回衙门。”沈遇在周围绕了一圈,沉吟片刻后,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去。
……
薛府
偌大的花园里,薛宝琳一大早便坐在亭中抚琴,悠扬的琴音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愉悦。
“小姐,沈大人来了。”桃红行至凉亭外,对着薛宝琳盈盈一拜。
薛宝琳的指尖在弦上一顿,泠泠余音戛然而止。
稍稍整理了一下发髻,这才对桃红道:“请沈大人过来吧。”
“是。”
不一会儿,桃花带着沈遇来到了薛宝琳面前。
薛宝琳先是起身冲着沈遇施了一礼,随后才缓缓说道:“不知大人一大清早来我薛府,所为何事?
若仍是为了王公子之事,便不必多言了。
相信昨夜,我爹已对孟师爷说得很清楚,我薛家上下实在不清楚王公子的行踪。
还请大人莫要再因此事前来叨扰。”
沈遇立在凉亭外,晨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脸上,神情看不真切:“薛小姐误会了,本官今日前来,只为告知薛小姐一件事。
王公子已被找到,他的尸体于今晨在河边被人发现。”
沈遇此话一出,薛宝琳一副脚下一个踉跄,桃红赶紧上前扶住她娇弱的身子。
“不,这不可能,王公子怎么会死!”说着,两行清泪已然落下。
美人垂泪本是极动人的景致,沈遇却只淡淡看着。
“薛小姐还请节哀,逝者已逝,想来王公子泉下有知,也不希望薛小姐为他的死难过。
此事薛小姐既已知晓,本官衙门内尚有公务,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行走间,似乎还能听到身后传来丫环安慰薛宝琳的声音。
回到衙门,孟宣立马迎了上来。
“大人,您怎么一个人去薛府了?
张捕头他们又有新的发现,他们在城外河道内发现了一艘小船,船上有王生掉落的玉佩。
想来那王生应是想坐船从水路出城,没想到却不小心落了水,这才溺死在了水中。”
“你觉得他是‘无意中’落水的?”沈遇方一落坐,便端起长福送进来的参茶抿了一口。
孟宣一愣:“难道不是?”
沈遇没接话,只扬声道:“长福。”
“少爷。”长福应声而入。
“去请张捕头。”
……
今天,乌家人心情都不太美好。
因为乌云川刚刚找到的工作,黄了。
“凭什么不要我啊,说什么我命里可能带煞,刚去他们万花楼就害他们那里出了人命!
万花楼出人命,那是我的错吗!
凭什么怪我身上!”
乌云川边说边拍桌,整个人是越想越气,“最最重要的是,那个什么春妈妈,居然只肯给我一两银子的散伙费!
才一两,她当是在打发要饭的呢!”
“呯!”一声响,桌子被拍成了两半。
乌家父子已经习以为常的往后退开,没让这断裂的桌子砸到自己的脚背。
“算了吧小妹,那万花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好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客人。
你继续窝在那儿也不会有什么前途,还不如另谋高就。
反正以小妹你的本事,在哪里混不开,何必就吊死在他万花楼一棵歪脖树上。”
李明智跟着附和,“你哥说得在理。
再说了,你一心想娶沈大人,等将来做了官夫人,要是被人知道你堂堂县令夫人曾在青楼当打手,总归不好听。
离开那儿,未必是坏事。”
有了父亲和哥哥的劝解,乌引章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纠结此事。
见乌云川终于不再发疯在家搞破坏,乌引章连忙凑上来:“对了,那万花楼的妓女突然在房中被吊死,到底是怎么个事儿,你快和我们说说话呗!”
乌云川见他们好奇,便将昨夜她在万花楼听到的事,和李明智父子说了。
“所以,凶手是那个王生?”乌引章摸着下巴,语气有些不确定。
“应该不是他。”李明智捻着胡须摇头
“为什么?”乌云川不解她爹为何如此肯定。
“那王生一门心思攀附薛家,眼看就要成薛家女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会在这节骨眼上杀人。
换作是咱们,也不会这么蠢。”
李明智这一通分析下来,成功把一双儿女都说服了,纷纷点头赞同了他的看法。
“你们在说春云的案子吧,要说这凶手,我觉得有一个人比那王生还可疑。”
乌二顺刚想把菜篮子放桌上,结果就看到了屋里已经裂成两半的桌子尸体。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屋里的东西时不时的被乌云川拍坏,直接把菜篮放在了凳子上。
一家三口同时好奇的看过去:“谁呀?”